安托南·阿尔托(Antonin Artaud, 1896-1948),法国著名戏剧家,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布莱希特齐名,所持理念并称世界三大戏剧表演体系,加上梅耶荷德,又有现代剧场四大创建者之说。
桑塔格在《解读阿尔托》一书中说,阿尔托对戏剧艺术产生了巨大影响,以至于欧美严肃戏剧可以分为两个时期:阿尔托之前和阿尔托之后。没有哪个戏剧界人士没有受到其在演员的身体与声音、音乐的运用、书面文本的作用、演出空间和观众空间的互动等方面的观点的影响。阿尔托改变了人们对什么是严肃的、什么是值得做的事情的理解。布莱希特是20世纪唯一的一位在重要性和深刻性方面可以与阿尔托相媲美的戏剧家。
布莱希特代表了现代主义戏剧发展的巅峰,阿尔托则开启了后现代主义戏剧的大幕。
阿尔托《戏剧与残酷》:
身体与精神是不可分割的,感性和知性也是不可分离的,尤其是在剧场之中,器官不断地感到疲乏,必须用猛烈地震撼才能使我们的领悟力复苏。
叔本华、尼采和柏格森之后,关于身体的哲学建构主要有两个脉络:一个脉络是胡塞尔(1859-1938)、海德格(1889-1976)、萨特(1905-1980)和梅洛·庞蒂(1906-1961),他们所建构的现象学和存在主义,探讨主体间性的身体、此在的身体、自在的身体和自为的身体以及身体现象学等,在意识领域中探讨身体问题……另一个脉络是巴塔耶(1897-1962)、罗兰·巴特(1915-1980)、德勒兹(1925-1995)、福柯(1926-1984)、鲍德里亚(1929-2007)和德希达(1930-2004),他们试图回到身体本身,探讨情色的身体、差异的身体、欲望的身体、疯癫的身体、权利的身体、消费的身体、身体的在场游戏等,他们那里,身体的重要性超越了意识,甚至以身体的情色、欲望、疯癫、游戏等来驱除意识、精神、心灵和灵魂,让身体回到身体,某种意义上,这两个脉络是现代与后现代的分野。
阿尔托认为西方戏剧是从思想以及表达思想的言语出发的,而逐渐远离了思想的发出者和实践者——人的身体和感官,“莎士比亚本人要对这种谬误、对剧场的式微、这种不关痛痒的剧场观念负责,因为,这种戏剧观让观众在看完演出之后一无改变;剧场投出的意象不会在观众的身体官能产生震撼,也不会在他身上留下永不磨灭的烙印。”……“剧场是我们仅有的可以直接触及身体官能的场所,也是我们最后一个可以直接触及身体官能的整体手段。”
再现与在场的分别就是阿尔托所言的西方戏剧与东方戏剧的差别。再现是诉诸理智的,而在场首先是诉诸感官的,舞台上的东西都是以物质的形式在舞台上呈现和表达出来,包括音乐 、舞蹈、造型艺术、哑剧、模拟、手势、声调、建筑、灯光和布景等。
阿尔托前所未有地关注到戏剧艺术的身体层面,有意识地把东方戏剧想象成为身体的戏剧,而把西方戏剧界定为心理语言的戏剧,融合东西方戏剧而构造一种“残酷戏剧”或“总体戏剧”,才是阿尔托的终极追求。
戏剧艺术的虚构与现实生活的真实达到了完美融合,这就是阿尔托所追寻的理想戏剧范式,如阿尔托的追随者,英国著名导演彼得·布鲁克所指出的:
“在日常生活里,‘假如’是一种虚构,在戏剧里,‘假如’是一种实验。在日常生活里,‘假如’是一种逃避,在戏剧里,‘假如’都是真理。当我们被说服,并相信这一真理时,那么,戏剧和生活就合二为一了。”
然而他的内核始终是西方的,他说,“戏剧同样是一种疾病,因为它只有通过毁灭才能达到至高的平衡。它使精神达到癫狂,从而激扬自己的能量。”
阿尔托虽误读了东方戏剧,误读之后所产生的残酷戏剧理论与实践却对西方戏剧产生巨大影响。残酷戏剧理论产生于20世纪30年代的法国,并未影响当时的法国,而是影响了20世纪50、60年代美国的戏剧运动之后回流到法国,此后,法国戏剧进入了阿尔托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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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式戏剧,以及沉浸式体验无例外受到了阿尔托的残酷戏剧理论影响。
阿尔托很大程度上误读了东方戏剧特别是中国戏剧艺术,他所以为的是他想象中的,这个角度,他实逊色于布莱希特。
Literature:
胡鹏林,残酷戏剧与身体美学——阿尔托戏剧美学思想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